“晋字牌”《洪荒记》令人惊艳的书籍设计背后,是他们创造了正确的打开方式

近日,2022年度最美的书评选结果揭晓,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洪荒记》榜上有名。今年的评选活动,有来自全国23个省、市、自治区的260件作品进行评审,通过多轮评分,最终产生25件获奖作品。《洪荒记》从众多候选作品中脱颖而出获此殊荣,实属不易。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从书籍设计师到写作者,从插画师到责任编辑,《洪荒记》是纯粹的晋字牌。

最美的书评选创立于2003年,是中国书籍设计年度评选活动,获当年度最美的书称号的作品将被送往德国莱比锡,参加次年世界最美的书的评选。最美的书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界的知名品牌,也成为中国优秀图书设计走向世界的重要平台。此次《洪荒记》获奖,体现了该作品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反映了山西教育出版社书籍设计的实力与水平,也体现了我省出版行业的不断创新和蓬勃发展。

在书籍的设计方面,《洪荒记》别具一格。

设计师王春声是山西教育出版社的美术编辑,在全国的书籍设计领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郭冰奇与王春声在同一个设计工作室,彼此有共通的设计理念、创新意识。他们将图册和文册分别独立装订,图册采用筒子页缝线方式,作为文册的护封进行包裹,在开启的方式上形成了一种仪式感。图册由我省著名作家、画家唐晋浓墨重彩、精美绝伦的八幅插画装订而成,文册采用小版心进行编排,视觉舒适。书中的文本采用了白底黑字和黑底反白字,传递出昼夜交替感,给人以一种节奏起伏的情绪体验。全书采用黑蓝双色印刷,变化丰富,层次感强。

在书籍的内容方面,《洪荒记》质量上乘。

该书是一部中国神话故事集,作者宋耀珍是我省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第三人称》《结束或开始》、短篇故事集《奇枝怪叶》、儿童系列幻想小说《小镇的秘密》《飞行人》《梦想家》《叠世界》等,曾获赵树理文学奖。该书是作者以当代视角和小说笔法对中国远古神话的重构,也是对散落在古代典籍和民间的中国神话和传说的再度整理和重写。书中的故事原型来源于《山海经》《十洲记》《六朝事迹编类》《世说新语》《西京杂志》以及《史记》等典籍,计30余篇。

《洪荒记》的责任编辑刘晓露是山西教育出版社文史读物策划室的主任,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看到了书稿的价值,并为这部作品提前筹划,倾入心血,朝最美的书方向打造,在得到出版社的大力支持后,让书的价值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体现。可见,从最初的创作,到图书面世,再到获全国大奖,这本最美的书是设计师与作者、插画师、责任编辑及出版社共同努力的结果,是他们思想碰撞、文化共情的一次完美融合,是他们创造了《洪荒记》正确的打开方式。

日前,山西晚报记者对《洪荒记》主创团队做了深入采访,请他们讲述《洪荒记》的诞生过程及其背后的故事。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我省作家和出版人坚持探索的态度、始终努力的身影和不断进取的精神。

设计师王春声:书籍设计的灵魂,就是设计师协助读者实现完美的阅读体验

山西晚报:您是咱们山西出版界书籍设计响当当的人物,获过许多奖,此次获最美的书奖,还激动吗?有什么感受?

王春声:谈不上什么人物,就是多年来本着对设计专业的热爱,以及对出版事业的一种责任来工作。在这个过程中,大大小小不同奖项的确得了很多,但获最美的书奖是首次,内心充满感慨,这也是对自身工作付出的一种认可吧。

山西晚报:您为《洪荒记》进行书籍设计,它吸引您的地方在哪里?

王春声:我们深处一个同质化的时代,同质化的现象同样在文学界也存在,碎片化的讯息、雷同的文字比比皆是。《洪荒记》似一股别样的清泉,在观念、体例、内容构架等方面均凸显不同,阅读文稿的时候,能感受到作者独特视角下的澎湃激情。所以,我有欲望、有冲动为它做一番与众不同的设计。

上古时代的故事,也是传说中文明起源的开始。在《洪荒记》中,是更多的将上古神话通过艺术性笔触进行加工,如此与众不同的文章风格,打破了传统神话类文学作品的常规操作。这点很吸引人,有设计的空间。

山西晚报:读者拿到《洪荒记》,最意外的应该是文与图册的分别成册,您这样设计的理由是什么?

王春声:对于神话类文学作品,有时最吸引读者的是神话故事及传说中那些充满意向的美丽插画,唐晋的插画符合这样的需求。于是,我将文图各自成册,让读者分别通过图册与书籍进入到神话海洋里徜徉。另外,图册上每幅画面均可撕下单独装裱,是将每张插画都是艺术品的概念植入书籍装帧设计当中,整套书籍不仅具有阅读的价值,更被赋予了一层艺术性与收藏性的价值。

山西晚报:书封也很有特点。

王春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纵观这本书的整体文化内容,我就想从一种复古的神话风格与现代的设计风格相结合来入手,所以书籍的护封采用丝绵纸张、封面采用手工粗肌理纸张,传递出远古的洪荒感和原始的神性。初识洪荒,给人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茹毛饮血的上古时代,荒草丛生,人类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却诞生出一个又一个令人回味的神话传说。采用丝绵纸张做护封、手工粗肌理纸张做封面,加以略微粗犷的粗糙质感与纹理,可以幻化出一个富有远古气息的洪荒世界。触摸这样的护封与书封,能让读者有置身洪荒之感,穿越古今,踏足神话幻境之中。

山西晚报:书页的颜色为什么用了两种颜色来呈现?

王春声:书的内文纸采用玄黄二色,传递昼夜交替之信息,是为了让读者形成黑夜白天交替的间歇式阅读体验。昼夜交替,便是轮回。上古时期的神话,以一种独特的视角去讲述人类的发展历程和文明起源。时代的发展,是时间的洪流汇入文明的海洋之中的结果。在翻阅书籍的同时,读者感受的是上千年的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在日月变换之下,也能带给读者一番节奏起伏的情绪体验。

在洪荒神话之中,将一篇篇轮回交替的故事,以玄黄二色的纸张呈现,串联起感情的主线。

山西晚报:的确,这样的内文配色,再加上书口的特殊设计,让书从侧面看起来很与众不同。

王春声:书口黄色和黑色纸张的毛边和非毛边处理,层叠交错,蕴含远古文明密码,能让读者尚未翻开书籍,便能体会到远古洪荒时代带来的耳语。毛边的处理,正是联想到上古时期人类最初的书写载体并不是一张张光鲜亮丽的纸张,而是在各类载体之上。远古的文明,正是由各类载体上的文字书写,才将这份久远又璀璨的故事传承下来的。

山西晚报:您是怎样为全书的色调定位的?

王春声:全书采用黑蓝双色印刷,变化丰富,层次感强。黑色代表着神秘,蓝色代表着幻想。这份属于华夏民族的远古浪漫,在蓝黑交织的色彩中,能给予读者无限的想象力,让他们在充满天马行空的故事中,串联起文化的神性宇宙。黑色与蓝色的交织,贯穿整本书籍,形成除故事阅读之外的另一条视觉主线。这样的色彩主线,与幻想交织在一起,就如一幅属于华夏民族的幻想长卷,而神话故事就如长卷所绘制的丹青,载入千年光华。

山西晚报:期待这部作品得世界最美的书奖吗?

王春声:能够获得世界最美的书奖,当然也是内心的一个美好愿望。

山西晚报:您怎样理解书籍设计工作?

王春声:书籍设计的灵魂,就是设计师协助读者实现完美的阅读体验。实际就是从专业的视角将探究和文化凝练的过程,也是将文图内容谱成经典乐章的过程,就是整体的图书内容和形式相辅相成。

山西晚报:您觉得一位优秀的书籍设计师应该具备怎样的素养?

王春声:作为一个优秀的书籍设计师,应具备两个核心素质:一是创新理念,在基本的设计概念之下,充分挖掘创新、策划、设计意念。二是深刻体会书的内容,将自身文化素养与图书内容融合,在既有文化感知的加持下,实现具有厚重文化内涵与现代观念的视觉呈现。

作者宋耀珍:《洪荒记》能够得奖,是一种合力作用的结果

山西晚报:《洪荒记》出版时,它的装帧设计惊艳到您了吗?

宋耀珍:是的。虽然在设计过程中,我看到过部分设计稿,但那些都是平面的、视觉性的,没有立体感和触摸感。而最终成型的样子与原来我看过的设计稿大相径庭。责编告诉我,设计师一直在修改,直到进印厂前还在改,他们的敬业精神令人钦佩与感动。

准确地说,《洪荒记》的装帧设计不是让我感到惊艳,而是惊奇。我知道设计师王春声在业内享有盛誉,经他设计的图书中,有几本是我的朋友的作品,比如作家赵树义的《经络山河》《折叠的时空》,其装帧设计在文学圈内倍受称赞;还有作家唐晋,也是这本《洪荒记》的插画师,他的篆刻作品集《云上之心》,其装帧设计与书的内容浑然一体,堪称经典。因此,我一直期待着《洪荒记》出版后的样子。

它的装帧设计真的让我惊奇,它是这一个,唯一属于《洪荒记》的这一个。

山西晚报:有没有想过它能获最美的书这个奖项?得奖后您是什么感受?

宋耀珍:《洪荒记》出版后,责编刘晓露告诉我已经申报本年度最美的书奖,虽然这个奖项是设计奖,但作为作者也非常兴奋,非常期待。因此,责编在第一时间把获奖的消息告诉我后,我内心非常激动。

我觉得《洪荒记》文本本身,应该也刺激和激发了设计师的想象力、创作热情和创作灵感,因此,我理所当然地把这个奖也当作对我的文本的奖励。

山西晚报:一本书能获奖,肯定是集体的力量。

宋耀珍:对,《洪荒记》能够得奖,也是一种合力作用的结果。先说书名,最初不是这个书名,这个响亮、准确的书名是散文家张锐锋所赐,当时我把书稿送他,让他给我提意见,他在给出非常珍贵的修改意见后,把原来的书名也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插画师唐晋,是诗人、作家,也是画家,我们深交多年,我的前一本书《奇枝怪叶》用的插画也是他的作品。他的插画诡奇、丰富,充满解读的方向,是对我的文本的开放性阐释和提升。责任编辑刘晓露,若干年前,我们同在一家杂志社工作,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她的文字水平和编辑能力均属上乘,我们交流起来基本没有障碍。还有教育出版社的领导,对这本书给予了极大的支持。

山西晚报:您这本书的创作初衷是什么?

宋耀珍:各个民族均有自己的神话,但神话的碎片化是一种普遍的存在状态,中国神话也不例外。在先秦古籍中,你可以随处读到只言片语的神话,《山海经》应该是最为专业的神话集,但其中的神话元素之间也没有关联,更谈不上具有完整的谱系。另外,没有故事,只是呈现。现在我们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都是后来的演绎。所以,我有一种想法,在剔除演绎成分的基础上,找到中国神话的脉络,并给以一个完整的形式,以再现远古时代人神共处的精神状态和生活图景。

但是,在实际的操作中,这样的想法和努力归于失败。这让我沮丧。于是,我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就是给予中国神话新的东西,也就是我在开始写作前已经成熟了的写作原则:以当代视角和小说笔法对中国神话进行重构。我写作有一个习惯,自我定义为原则写作,就是在写作前要定几条原则,要求自己在写作过程不偏离这些原则,比如写诗,我有一条一直坚持的原则,就是杜绝口语与副词。我所说的当代视角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但它是对我写作的提醒和要求,简单说,就是要在保持故事神性的基础上,赋予它足够的人性和复杂性。而要实现这个目的,就需要一种形式——小说的形式,即调动细节、人物刻画、悬念等手段来实现这个目的。

当然,还有语言。必须简洁、准确和具有深度,这种诗意语言,也一直是我写作叙述类作品的原则之一。

山西晚报:您的诗意语言也体现在《洪荒记》中?

宋耀珍:是的,《洪荒记》中每个篇什的题目下都有一小段从后面文章中摘出来的文字。这一小段文字不仅是后面篇什内容的点拨、核心提示,也最能体现我的诗意语言的特点。

比如《伯奇的哀怨》:伯奇小的时候,活泼、调皮,特别喜欢爬到树梢去,在荡荡悠悠中与小鸟嘀咕。但是,他一旦坐在书桌前,展开一册典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专注得像一颗钉在木板上的钉子。

比如《巫咸小传》:灵山,一座高耸入云、树木葱茏的大山,他的身上盘绕着不易觉察的小路,像一根绳子向上螺旋着缠绕。小路上石板铺就的梯级,高度和宽度均匀,巫师们踏上去,梯级上就会生发出一股力量,让他们毫不费力地上行。

山西晚报:什么样的故事能成为您的选题?您的选择标准是什么?

宋耀珍:其实当初我的写作计划很庞大、很系统,但写到十来万字时,因为一些事情打断了写作。你知道,我这样的写作是业余性的,当然不是说写作水平是业余的,是说写作状态,因为我要工作,写作都是在工作之余。即使是工作之余,孩子上学、社会交往又要占据很多时间,真正能留给我写作的时间并不多,更没有整块的时间。所以,写作被打断很长时间后,我一直惦记着,最终还是又补写了几万字,停滞在现在的规模。

因此,你问什么样的故事能成为我的选题,我的选择标准是什么,其实,所有有记载的中国神话都在我的选题之内,现在《洪荒记》中的篇什只是计划中的一小部分。

山西晚报:从诗歌到儿童幻想小说,到志怪故事集,再到重写中国神话,您的创作之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次次的转变?

宋耀珍:坦率地说,诗歌是我的创作之根,也是我一直不会放弃的写作形式。但诗歌写作对写作者的要求太高,在有些时段,我没有创作诗歌的条件。这条件指的不是时间,而是诗歌的写作准备和精神状态。有很多人在低估诗歌写作的难度,其实不然。

在不能进行诗歌写作的状态下,我开始了叙事类文学写作。创作形式的变化可以带来不一样的写作体验,也可以丰富写作经验和手段,因此这也让我乐此不疲。

山西晚报:您希望读者看过《洪荒记》后,能收获什么?

宋耀珍:收获阅读的快乐吧。我从来不高估文学的价值,但给阅读者带来快乐是最基本的价值。当然,我说的快乐不是类似一个笑话给人带来的快乐,我指的是审美快乐。

画家唐晋:我采用了多种绘画材料来表现画面的混沌与复杂

山西晚报:拿到《洪荒记》的文本时,您是怎样理解这本书的?插图的创作灵感来自于哪里?

唐晋:最近几年,耀珍的主要创作方向致力于对中国古典文化的挖掘和再造,例如2019年由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的《奇枝怪叶》,就是对《搜神记》等传统典籍的全新解读与叙述。《洪荒记》也是这样,只是因为古老神话的传播性远远大于《搜神记》之类的后世文人撰写的志怪故事,所以在创作方面显然难度较大。我们常说,带着镣铐跳舞,一般就是指这种固有的、不容回避的局限性。然而,很多人往往只注意到镣铐的存在,以及镣铐如何决定着跳舞空间和难度,却对镣铐的理解不足,即镣铐究竟有多长、范围究竟可以延伸到多广,等等。以《洪荒记》本身的缘起,我相信正是对镣铐探索的意图,促使耀珍开始对古老神话进行深入思考。这件事情固然有趣,但是显然艰难。因为有可能,创作者必然要站在造物主的层面与角度来表达,重新布局。神话母本于是转为材料,直至被减弱成为最原始的混沌状态。由创作者全新组织、全新赋予的一种文本破壳而出,完成符合自我内心需求的重构。站在耀珍的立场上,我认为《洪荒记》是理想主义的铺陈,体现着追溯世界原初体系的一种可能。所以我创作的插图的灵感自然来自于这样的共鸣。

山西晚报:为这本书创作的8幅插画用时多久?能挑一幅插画具体说说您的创作初衷、创作思想、创作过程吗?

唐晋:出于某种考虑,在商量插画数量时,我们将原定的16幅减少到8幅。至于内容,耀珍让我自己来选。所以收到《洪荒记》的文档后,我第一时间阅读了那部分从标题上看去便有绘画想象空间的内容。尽管阅读同时,脑中便大致有了种种画面构成,事实上真正开始动笔,也在几周之后了。《奇枝怪叶》的插图也是我做的,大约十几幅,都是油画。因此,很长时间里,我一直在琢磨这次插图的材料。8幅插图完成得很快,也就一周时间,然而之前的各种准备耗费颇久。因为是对古老神话的重新讲述,因此在绘画内容上考虑得不多,基本围绕文本进行。真正困扰我的是如何用材料以及用什么材料来表现洪荒。

总体来看,插图的调子趋于暖色,代表着我对天地元初状态的一种感受。另外,我采用了多种绘画材料来表现画面的混沌与复杂,例如纸张选用的是多色谱的专业卡纸,用了水彩、国画颜料、油画颜料、铅笔、碳素笔、线性笔、Stabilo色笔、油画棒、墨汁等手段来涂绘,并且篆刻了数种主题印章,叠盖在画面上。像《玄女小传》这幅插图,画面的主要情节采自文本,只在布局上作了类似于大小远近、符号叠加等设计。玄女的形象描绘借鉴了敦煌壁画的手法,突出一种涂色变异后身体轮廓显得粗犷鲜明的效果。《女娲神迹录》《西王母前传》中的人物主体或多或少都有敦煌壁画的味道。

山西晚报:您自己也是作家,是不是在理解文学作品上会更深入一些?

唐晋:有时候正因为自己也写作,所以在理解作品方面未必比大多数读者更直接。写作者经过长年的写作训练,已经形成自身固有的模式和标准。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在阅读他人的作品时,内心状态显然不够纯粹。比如,我会审视他的语言,审视他的叙述手法,进而判断他的意图,等等。某种意义上说,幸好《洪荒记》脱胎于我们耳熟能详的古老神话,以至于我们很容易便能进入阅读。同样,正因为《洪荒记》这种脱胎意识产生的故事变异,让我们在全新的阅读体验中,感受到心荡神驰的魅力。

山西晚报:作者笔下的世界充满想象力与怪力乱神,原生且富有张力。您怎样看待您的画作与《洪荒记》内容的融合?

唐晋:洪荒具有不可说的神秘,相信这一点耀珍也有体会。《洪荒记》从最初的设想到最终的完成,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有时候,我们在写作中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感觉。那些刺激你想象的事物,往往限制着你的笔触。也就是说,想象是一种思维方式,将其转化为文字则是另外一种思维方式,两者同源,却很难在物化过程中实现较为完美的同构。在我看来,想象似乎与视觉更为接近。我只能说,自己尽了最大努力来完成插图,如果除开标题的一致性之外,还能有些许感觉类同,就非常满意了。作家的语言往往涵盖很多内容,而绘画仅仅可以表现你能够看到的那部分。当然,也有人会认为画面是对文字的一种延伸或开拓,希望如此吧。

山西晚报:当您看到您的插画不仅以别样的形式出现于书页中,还单独成册包裹着书籍时,有什么感想?

唐晋:真是巧妙。这一定与插画的多元表达有关。无论整体还是细节,插画最大可能地实现着丰富性。

山西晚报:当得知装帧得如此奇妙的《洪荒记》获得最美的书奖时,您是什么感受?

唐晋:我在第一时间向设计师和作者表达了祝贺,并在微信上转发了这个好消息。说起来这可能是最好的安排。我与耀珍相识于上世纪80年代,交往很深,不乏相互之间的帮助与鼓励。我与设计师王春声相识于上世纪90年代初,一起参加过乡村计划1993艺术活动。王春声本身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油画家,图书设计几十年来,以他超乎寻常的艺术直觉推出诸多影响很大的设计作品,获得过众多奖项。2019年,王春声为我设计的《云上之心》一书就曾被多方赞誉和收藏。我很荣幸,我身边的朋友在各自的领域都在坚持不懈地突破自我,对我时时是个鞭策。

责编刘晓露:朝最美的书的方向打造,书的价值可得到最大程度的体现

山西晚报:看到自己编辑的书获了全国大奖是什么感受?

刘晓露:从2021年3月接到书稿开始启动出版流程,到2022年9月图书付梓,《洪荒记》历时一年半出版,获得了2022年度中国最美的书奖,这样的荣誉令人欣慰,令人振奋。作为一名责任编辑,我的职责是对图书进行编校工作,同时全流程把握和负责图书的顺利出版。感受是,只要找准定位、协调到位、精益求精,本着一颗初心去做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就会清风自来吧。

山西晚报:最初拿到《洪荒记》的书稿时,您对它是怎样定位的?

刘晓露:最初收到宋耀珍老师发来的书稿时,一看到洪荒记三个字,原始和蛮荒之感就扑面而来。从业多年,我对书名是比较敏感的。不同的书名、不同的内容,做成图书之后,面貌是完全不一样的。再浏览书稿的内容简介、目录和篇章,我看到宋老师将中国古代的神话、传说等典籍进行了细致的梳理和别致的书写,在看似波澜不惊、从容不迫的行文中,一个个故事暗藏玄机、暗流汹涌、耐人寻味。我大概判定这是一本文学性较强、偏文艺,读起来却毫无距离感、十分耐看,可以走市场渠道的书稿。但如果按照常规的开本、版式、材质等进行装帧设计,在数不胜数、千姿百态的市场图书中,有可能会被湮没,这就有些可惜了。

山西晚报:当时就想把它往最美的书这个方向打造了?

刘晓露:当我正在思考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此书时,宋老师提出书能否请王春声老师来设计,那时我想到了朝最美的书这个方向打造,如此,《洪荒记》便可闯入读者视野,其价值可得到最大程度的体现。之前我责编的一本大型画册《表里山河》就是由王老师设计的,在合作的过程中,王老师飞扬的想象力、充沛的创造力、追求极致的工匠精神,对文学、艺术、哲学的痴迷与感知,以及极佳的阐释和表达能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疑,王老师是打造最美的书的不二人选。记得当时见到王老师后,我赶紧将书的内容、特点和呈现思路跟王老师进行了交流,那时王老师还没有看到书稿,但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看来,优秀的设计师同样具备敏锐的直觉,我想,在听到《洪荒记》这个书名的时候,他那种创作的激情已经油然而生了吧。

山西晚报:编辑《洪荒记》书稿用了多久?

刘晓露:去年3月12日开始审稿,18日审稿结束,之后与宋耀珍老师就稿件中出现的人名、地名、年代等问题进行核实、订正,至22日书稿已经可以齐齐整整地递交复审了。在我的编辑经历中,《洪荒记》是处理得最快速最顺手的书稿之一,这自然要归功于其上乘的质量。

山西晚报:这就可以进入最美的书的设计环节了?

刘晓露:作为责任编辑,我还需要把自己的想法向社里汇报,因为做最美的书是一件投入不小、具有一定风险的事情。在书稿复审的过程中,我向总编汇报了想法,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自己说的话,我说我要做得文艺一些、漂亮一些、特别一些,往‘最美的书’上打造,总编很快表示同意。得到社里的首肯,接下来的工作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展了。

山西晚报:对这本书的认识是一致的,是英雄所见略同。

刘晓露:对啊。此时宋老师也约到了唐晋老师的插画作品。当8幅插画发来的时候,我让办公室的同事看,大家都啧啧赞叹插画真的是跟文稿相得益彰,那浓墨重彩又憨朴天然的图画对文本进行了精准的诠释,让我对本书的前景又增添了信心。将文稿和插画全部发给王老师之后,期待之旅开始了。

山西晚报:这样的书籍设计是不是很费心费神?

刘晓露:是的,王老师自己几易设计稿,在大家都觉得很不错的情况下,他还要不断地将之前的设计推翻重来,那种精益求精、勇于创新的态度让人感佩。其间,要是我对设计方案提出意见和建议,王老师也都认真采纳。今年9月书稿要付梓了,由于创意的独特、材质的特别,以及机关重重的设计点,王老师专程前往深圳的印刷公司进行跟版和盯机。此前做《表里山河》时,我曾与王老师一同赴深圳跟版和盯机,见过王老师是怎样工作的。这次我虽然没去,但我能够想象出王老师为此书最终的完美呈现而紧皱眉头、来回踱步、不断思考的样子。就在图书出版的最后阶段,王老师依然对自己的设计进行着打磨。

山西晚报:看到成品后,对最美的书这个奖是不是更有信心了?

刘晓露:是啊,在这个过程中,王老师对获取最美的书奖的信心越来越足,这也感染了我、激励了我。我们教育出版社也对王老师的设计思路高度信任,同时在选择印厂、资金投入等方面也给予了大力支持。

山西晚报:一本书的成功是集整个出版社的力量。

刘晓露:对,一本书的成功,每一个环节都必不可少,且环环相扣;每一个人的每一份投入和努力都不可或缺。终于,最美的书诞生了。我很幸运,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能够与《洪荒记》相遇,能够以责任编辑的身份,完成和见证所有的过程。

最后我想说,这个秋末冬初,万木正以最斑斓最璀璨的色彩谢幕,养精蓄锐,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此时,《洪荒记》迎来了2022年度中国最美的书奖——这是山西教育出版社的最美收获。我有理由相信,更多的精彩在未来!

14、15版采写:山西晚报记者 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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