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财经记者 董婉婉
自我国将新冠病毒感染从乙类甲管正式调整为乙类乙管以来，全国整体疫情逐步进入低流行水平，各地疫情保持稳步下降态势。
政策的潮头转向，航空、旅游、餐饮等行业迎来复苏，而在三年时间里，曾经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造梦神话的新冠检测行业却迎来了新挑战。
在新冠检测整体规模下滑和巨大的回款压力下，三年的超高营收让相关企业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风口同时背负了沉重的财务危机，当风停了以后该何去何从，新冠检测企业和行业不得不重新审视出发。
应收账款过高或陷入财政危机
通俗意义上的核酸检测行业，从应用端来看，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检测病原体，另一类是检测人体基因，新冠检测属于前者中的一个。
疫情暴发三年以来，新冠检测行业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从巅峰跌到低谷的急剧变化。新冠核酸检测规模持续扩大，涉及相关企业的利润也迎来爆发式的增长。仅2020年，圣湘生物、东方生物、义翘神州、之江生物等头部企业的收入同比2019年增幅就超过600%，圣湘生物和达安基因等企业2020年的净利润就超过20亿元。
尽管新冠检测业务让很多企业赚得盆满钵满，但随之而来的庞大的应收账款也让企业面临着巨大的经营压力。
风口财经记者梳理发现，与2021年三季度末相比，多家新冠检测上市公司2022年三季度末的应收账款大幅增加。
以兰卫医学为例，兰卫医学2022年三季报显示，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公司应收账款为23.57亿元，而2021年同期应收账款仅为8.56亿元。
兰卫医学董秘近日在投资者互动平台回应称，公司应收账款客户主要系各地方医疗卫生主管机关、地方政府机关，资信较优，商业信用良好，不存在重大违约风险。
再以迪安诊断为例，迪安诊断2022年三季报显示，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公司应收账款为107.54亿元，占总资产的比重过半，同时较2021年同期增加了46.7亿元，增额几乎相当于核酸检测业务收入。迪安诊断回应称，公司针对应收账款成立专项治理项目组，从集团、大区、子公司层面，制定逐级行动计划。公司的应收账款现状基本是跟业务模式特征和收入规模增长匹配，应收账款主要来自于医疗机构和政府，坏账风险较低，整体坏账风险可控，应收账款不存在抵税的说法。
头部企业尚且具有完备的回款机制与资金周转能力，而中小型公司面对回款压力往往捉襟见肘。
山东一位中小型核酸检测公司的负责人李义在接受风口财经记者采访时直言，去年10月份之前的应收账款大多数都已收回，但是10月份以后的基本都还没有收回来。对于下一步的打算，李义表示，我们公司毕竟规模小好调头，应收账款不太能影响到现阶段公司运营。因为核酸检测这个行业还是有一定门槛的，我认识的大多数同行也是药代、医疗器械等相关从业者，要说影响肯定有，但是具体多大还是要看多大规模。目前我了解的很多机构因为应收账款迟迟收不回，已经开始裁员卖设备了，还有一些应收款对公司影响很大的已经起诉，准备通过法律手段追讨了。
值得注意的是，还有一部分涉足新冠检测行业尚浅的企业只能无奈退出。
企查查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2月9日，全国有核酸检测相关现存企业近2000家，从去年6月份至今共注销吊销相关企业60多家。此外，共有超2000条含核酸检测、核酸采样招投标信息为终止状态，项目终止原因为根据疫情防控最新要求，不再开展常态化核酸检测，故本项目终止。
核酸检测亭：基本没有新订单
不仅是新冠检测企业自身，核酸检测亭、核酸采样车被挂出售卖，同样折射出当下产业链不同位置的尴尬境地。
据我所知，很多新冠核酸检测公司都已经不做了，核酸检测亭、核酸采样车被大量闲置，闲置之后怎么处理，已经成为很多公司在发愁的问题。李义说道。
此前据记者调查，单个核酸采样亭的价格在2万元至5万元不等。因政策调整，曾经一度火热的核酸检测亭产业也迅速冷却。
体量更小的核酸检测亭也开始纷纷低价转让，风口财经记者在二手物品交易平台上搜索发现，有部分用户挂出了闲置的核酸检测亭、核酸岗亭及核酸采样车。核酸采样亭类别颇多，有的是铝板房，有的是钢结构的，有的则是内含正压系统的采样亭，标售价格也从几百元到上万元不等。核酸采样车的价格从上千元到数十万元，贵一些的要十多万元。
风口财经记者联系到了刘小姐，她在二手平台上挂出了核酸采样亭。
我们生产的核酸采样亭标准箱3*6、高度2.8米，可以定制也可以改造。材料费5600一间，成品组装好6400一间。刘小姐表示，从2020年开始做，因为本身公司就是做集装房屋的厂家，在疫情之前大多数以承建各类工地宿舍、活动板房为主。所以接核酸检测亭定制的单子对于我们来说没有难度，自从1月份政策放开后到现在基本没有新订单了。
随后，风口财经记者又联系了林先生，他在二手平台上挂出了各种尺寸的核酸采样亭，这是他们工厂剩余的样品。
我们开始的比较早，卖过很多，好在之前的时候基本都是按照订单生产，目前剩余的大多数是样品。林先生表示，以前工厂的客户是以核酸机构为主，现在准备打折以成本价把这些样品都处理掉，但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目前还一个都没有卖出去，就连咨询的人都很少。而且据林先生表述，他的一些同行手里也压了大量的货，无法处理。还有之前合作过的核酸检测公司，他们手里有各种核酸检测亭。
记者发现，疫情防控政策调整后，苏州、深圳、杭州、长沙等地将部分核酸采样亭改造为发热诊疗站，在便利市民防疫就诊的同时，缓解了医院的压力，但还有很多处于闲置状态。
如今，疫情防控进入新阶段，大量核酸采样亭又处于闲置状态，下一步闲置核酸采样亭的后续利用成为各地需要考量的问题。
业内人士对风口财经表示，核酸检测行业这两年的蓬勃发展，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和新冠检测相关的产品和服务，这些服务本身是一种新兴业态，例如核酸采样亭、核酸检测员、采样员、三方检测机构等，随着防控政策的调整，服务业态肯定会出现快速下滑，但是给核酸检测行业留下的并非是一地鸡毛，而是一大批训练有素的检测人员，以及专业的PCR实验室，基于这些新基建，未来我国在传染病防治方面的检测能力，反应速度是无可比拟的。
IVD企业的发力点：回归常规业务
一系列变化也引发了讨论，与新冠检测息息相关的IVD行业未来何去何从？
目前来看，常态化核酸检测终止后，新冠核酸检测需求不再高涨。对于近几年主攻新冠业务的IVD企业来说，回到常规业务才能实现长足发展。据目前各企业披露的信息来看，多家企业常规业务已经复苏并稳步增长。
华大基因表示常规业务较2021年同期略有增长，其中，生育健康和感染防控的业务收入同比有所下降，肿瘤防控、多组学大数据与合成业务以及基于常规业务的精准医学综合解决方案收入同比实现稳健增长。
万孚生物指出，国内市场免疫基本盘业务稳步恢复，国际市场中慢病管理检测项目仍然实现了较快的增长。
九安医疗在接受风口财经采访时表示，公司通过试剂盒业务获得了良好的资金储备，为两大核心战略的实施提供了有力保障，公司的基本面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未来公司将继续聚焦在主业发展，推进爆款产品和加速推动糖尿病诊疗照护‘O+O’（Offline+Online）新模式在中国、美国的推广两大核心战略的实施。公司在疫情期间，2020年保障了额温计在国内外公共卫生防疫需求、2021年推出iHealth试剂盒逐渐成为在美防疫的主要产品之一。连续两年的成功实践正是对爆款产品这一战略的集中体现，爆款产品战略成效彰显。随着iHealth额温计、试剂盒在美国畅销，未来公司会挖掘市场需求，将中国具有竞争力的技术和产品推向美国市场。此外，糖尿病诊疗照护模式正处于加速推广阶段，公司计划未来在全国共开设约600家照护中心，形成专业的糖尿病照护管理体系。
九安医疗还表示，本次新冠疫情对民众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更接受和习惯使用IVD自测产品就是其中之一，公司看好后续家庭自测类产品和家用医疗健康产品的市场机会。
此外，公司在美国销售的试剂盒等新冠防疫产品需求大幅增加，相关产品销售收入大幅增长，使得九安医疗在去年业绩大增。最新的业绩预告显示，九安医疗预计2022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65亿元至175亿元，同比增长1715.90%至1825.95%。凭借在美国开展试剂盒业务获得良好资金储备，九安医疗还把视线瞄准理财和证券投资。1月31日晚间，九安医疗发布公告称，拟使用最高额度合计200亿元进行理财投资，计划投资的种类主要是风险较低、收益稳定的固定收益类资产。
北京热景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研究院副院长高琦认为，新冠疫情给IVD领域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并存，很多新技术在疫情倒逼下加速萌生，一些原本需要5到10年较长周期才能发展起来的技术也在短短几年里实现快速飞跃。未来无论在传染病病原体检测，或是在其他基因诊断方面都会有很大的应用场景，对于老年人口、新生儿群体、肝病等慢性病群体的需求，都会是相关技术在未来的广阔施展空间。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