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终于,我们可以认真讨论一次出轨了!
最近,一部讲述出轨和性爱的韩剧《好久没做》(Long Time No Sex,简称LTNS),火速出圈。故事聚焦在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萨姆尔(Samuel)和雨珍,萨姆尔是出租车司机,雨珍是酒店前台,因为沉重的生活压力,俩人激情不复,彻底失去了性生活。
《好久没做》电视海报
饰演男主角萨姆尔的安宰弘,因曾在《请回答1988》中饰演金正峰而被中国观众熟知。在《好久没做》当中,正峰欧巴不再是那个邻居家的呆萌大儿子,他不仅没有中彩票的大运,还要背上高昂的房贷。
当萨姆尔向朋友借钱时,偶然得知了朋友出轨的秘密,对方误以为萨姆尔趁机向他敲诈,因此支付了一笔钱让他闭嘴。这件事点醒了每天为钱发愁的萨姆尔和雨珍。雨珍在酒店工作,习惯在小本本上记录讨人厌顾客的秘密,见过不少人出轨。两人认定,拍下当事人的偷情证据,然后向他勒索是个不错的赚钱路径,自此开启了敲诈生意......
这部仅仅6集的韩剧,用360分钟的剧情,向观众展示了六个出轨故事,呈现了多种令人绝望的婚姻状态,并且用喜剧桥段消解了话题的沉重感。
危险关系:爱、背叛与修复之路
作者:[比利时] 埃丝特•佩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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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们很少认真讨论性和出轨
为什么《好久没做》如此吸引人呢?大胆的题材和表现形式绝对是一大看点。尤其对中国观众而言,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电视剧里看到对出轨和性的严肃讨论了。虽然电视剧的出轨剧情层出不穷,但是无论作品对这一主题的呈现,还是观众的讨论都十分有限。
在此,我们对比一下同期播放的电视剧《如果奔跑是我的人生》中引发网络热议的出轨剧情。
在《如果奔跑是我的人生》中,女主角程安心因车祸而失去双腿,她的丈夫秦朗婚内出轨了同公司的上司楚志娟。当楚、秦二人在超市调情时,恰好被秦朗的母亲撞个正着。在看清了楚志娟的相貌之后,秦母回家怒斥秦朗:你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你真是饿了这句台词一出,再加上电视剧中饰演第三者与妻子的两位女演员的颜值落差,顷刻引发了网友的跟风群嘲:吃点好的吧导演为什么要找这样的演员祸害观众真不明白男的这么想。
诸如此类的评价,都表明观众既没有兴趣去探索剧情发展,更加不想弄清楚为什么秦朗会选择这样的出轨对象,只是一遍遍地重复对出轨男的道德批判,重复对第三者的相貌羞辱。
实际上,这样的口诛笔伐来源于人们对出轨根深蒂固的认知——没有责任感的渣男才会出轨,渣男的出轨对象只能是虚荣貌美的女性,他们的结合是出于性需求。
但是,出轨的事实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比利时婚恋心理咨询师埃丝特·佩瑞尔所著的《危险关系》一书,开篇就对人们关于出轨的刻板印象提出了挑战。她说:当下人们谈论这一话题时的道德化语调,倾向于把问题归咎于有缺陷的夫妻或个人,回避了这一现象背后的问题。
那么,在佩瑞尔看来,出轨现象背后的问题是什么呢?
02
出轨是欲望的渴望与失落
在《危险关系》当中,埃丝特·佩瑞尔总结了自己30余年的婚姻咨询经验,用大量的真实案例证明出轨并不独独发生在有缺陷的人身上,它是一种背叛行为,也是一种渴望和失落的表现,这种渴望和失落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情感波动。
当我们不再把讨论焦点放在有缺陷的人,而是通过具体的婚姻故事,把思考转向婚外情所反映的价值观、人性和爱欲问题时,往往会对人的亲密关系得到更深的认识。
在这个基础之上,《危险关系》展示了出轨的多样性,这种多样性可以从两方面概括:第一,出轨的人群是多样的,品格、年龄、性别、外貌、财富等都不是决定因素;第二,出轨的形式是多样的,性别组合形式,性关系都是多样的。
这两种多样性,我们在《好久没做》当中都能找到例证。比如,30岁上下的普通银行职员因为妻子怀孕,而出轨了同公司的年轻女同事;嫁入豪门的阔太太,厌烦了自私的丈夫和他的家庭,与自己阔别多年的同性爱人偷情;女主角雨珍本人,也曾因为与萨姆尔的一次非常不愉快的调情之后,与前男友一夜激情。
可以看出,这些出轨当事人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没有被沉重的悲剧砸中,却都被日常生活的疼痛(比如,丈夫的冷漠、上升受阻或者房贷)反复折磨。而出轨是他们对婚姻的绝望挣扎,对现实生活的消极反抗,对巨大压力的短暂逃避。
《危险关系》强调,出轨并不只是简单的欺骗和背叛,它还包括孤独、多年无性生活、怨恨、后悔、婚姻中的忽视、失去的青春、渴望关注、酗酒,等丰富的痛苦。
03
情感出轨与肉体出轨,孰轻孰重?
除了展示出轨的多样性之外,《好久没做》还探讨了一个争议不断的话题:感情出轨和肉体出轨有区别吗?到底哪一种出轨更严重呢?
对这一问题的探讨,集中在最后一集的重头戏当中。当男女主角撕开了一切面具质问对方的过错时,萨姆尔说自己亲眼目睹了雨珍和前男友开房,她有过肉体出轨的事实,而雨珍则质问萨姆尔与女邻居敏秀的关系。
在家庭暴雨中对峙的萨姆尔和雨珍
在剧中,敏秀与萨姆尔是打扫卫生的拍档,两人经常结伴打扫各自的家。萨姆尔承认自己对敏秀确实有感情,但是两人从未发生过性行为,因此构不成出轨。但是敏秀不然,她承认了出轨,还担心事情曝光。
为什么对同一个事实,萨姆尔和敏秀的态度不一样呢?这是因为两人对出轨的定义是不同的。萨姆尔认为发生了性关系才算出轨,而敏秀则认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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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怎么才算是出轨呢?可以参照《危险关系》中的解释,佩瑞尔给出了三个出轨要素:隐秘、性魔法和情感投入。
第一,隐秘指的是婚外情总是存在于两性关系的阴影里,希望永远不被发现,恰恰是这种隐秘强化了欲望。在剧中,隐秘主要靠封闭的室内空间来表现。萨姆尔和敏秀打扫房间的活动都发生在私密的家中,发生在双方伴侣都不在家的时候。有一次当敏秀的丈夫突然归来,敏秀立即让萨姆尔躲了起来。躲藏的举动正说明,两人都心照不宣,这段清白的关系其实也是不能见光的。
萨姆尔和敏秀打扫卧室
第二,性魔法更在两人之间发挥着重要作用。按照《危险关系》的解释,性魔法并不专指实际的性行为,还包括两个人之间创造的性吸引氛围。在剧中,萨姆尔和女邻居(一个成人电影中典型的男性欲望化身)敏秀在铺床单、整理衣服时表现出的高度默契,还有自然又拘谨的身体触碰,都向观众传递着澎湃而隐忍的爱欲。
综合隐秘、性魔法和情感投入这三个要素来考量的话,那么萨姆尔的确是出轨了。但是《危险关系》并不强调感情出轨和肉体出轨的区别,因为在作者看来,出轨本身就是性紧张中产生的蠢动,是将本属于伴侣的情感亲密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因此,纠结哪一种出轨的错误更严重些,意义并不大。重要的是探究,为什么我们的情感联系发生了变化,以及这种变化导致了什么。
04
到底为什么要出轨?
既然出轨如此普遍,出轨的形式又那么多,那么他们到底为何出轨呢?
答案各不相同。值得一提的是,《危险关系》没有将人出轨的理由统一化,而是深入到每一个个体的故事中,从他们的成长历程、性格塑造和寻找原因。
同样,在《好久没做》中,我们也能看到各种出轨动机,有人是为了反抗丈夫的家庭,有人是对婚姻感到窒息,有人则纯粹为了性欲。最让人心酸的出轨故事出现在第三集。出轨的女方英爱经营一家小吃店,年纪已逾60。她与丈夫共同生活了近40年,把两个儿子养大成人。但是,当她回忆过往的婚姻时,却说出来一句令人吃惊的话:我从来没有接过吻。
在家中,与其说英爱的身份是妻子和母亲,不如说是家中三个男人的电饭煲。她悉心照顾丈夫的衣食住行,却长期被忽视,当她不小心挡住丈夫看电视的视线时,被丈夫随意地踢倒在地。在这个家中,与她关系最亲密的是小狗玫瑰。
全家福中,丈夫和儿子在一侧,和小狗在另一侧。
在小狗玫瑰死后,英爱伤心欲绝,她在登山途中认识了石雕厂老板姜白虎,并发展出了一段激烈的婚外情,两人在酒店频繁开房,在野外的船上做爱。虽然在这段婚外情当中,相比男方,她付出了更多的精力和情感,仍旧处在不平等的地位上(比如,在给男人口交时受伤),但起码终于享受了到愉悦和快乐。
为什么像英爱这样的女性会爆发出如此的激情呢?《危险关系》借用了心理治疗师达尔玛·海恩的概念性沉默来解释了这个问题。婚姻和母亲的身份要求一定程度的无私,这种无私与欲望中固有的自私是相悖的。对他人负责使女人更难专注于自己的需要,更难感到自发的性表达和无忧无虑。对许多人来说,在家里找到一种对自我的专注是情爱快乐的关键。照料家人的负担则是一种强大的反催情剂。讽刺的是,当忙碌的妻子感觉不到性的快乐,或者拒绝性爱时,她的丈夫往往简单地归因为她并不喜欢性。
虽然《危险关系》的结论是基于欧美发达国家的出轨案例,但是女性的性沉默却是一种世界现象,甚至在东亚社会中更加普遍。像英爱这样一辈子都在辛苦地尽责任的女性,当她终于有机会投入到不必承担责任的性爱时,谁又能对她苛责什么呢?
《好久没做》的出彩之处正在于,它从未以道德标准对剧中任何人的欲望加以惩罚,而是以欲望为切口探讨了婚姻的缺失,关系的变化和社会当中人的生存状态,对当下的我们有真实而深刻的启发。
《危险关系》作者、婚恋心理咨询师埃丝特·佩瑞尔
就像《危险关系》的作者埃丝特·佩瑞尔所说,婚外情对人们的关系有诸多启示,它打开了对价值观、人性和爱欲力量更深刻的审视之门。
作为一种文化,我们对性的态度似乎是越来越开放,但出轨仍被羞耻和私密的云雾笼罩。无论《好久没做》还是《危险关系》,都希望我们能够打破这种沉默,引发一种新的思考方式,去讨论出轨,去反思人与情感和欲望的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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